北京治疗最好白癜风医院的偏方 http://ask.bdfyy999.com/今年高考的学生太惨了。
除了地狱级竞争,他们还要面对疫情的冲击——居家学习效率低下、成绩滑坡、意志崩塌、家庭矛盾爆发等等叠加难度。
同样因为疫情,高考推迟一个月举行,等于高三的疯狂冲刺多出一个加时赛,“只要学不死,就往死里学”的模式多持续一个月,又有多少学生因为触及压力阀值而崩溃。
高考重要,但是人生的河流不只有高考。
我们采访了一位北大学霸,希望她所经历的高考战役,和过后的反思,能够带来一点启发。
一
无论天赋、配合度、培养力度、培养结果,北大高材生胡薇就像一个完美的模板,契合中国家长对于孩子的想象。
北京姑娘胡薇89年生人,从小在堆积的课外班中长大,奥数班、作文班、英语班、芭蕾班、篮球班、围棋班……在事业单位任职的父母不遗余力地培养她,她也听话,学习积极,成绩卓越,长期以来扮演“别人家小孩”的角色。
胡薇的学习动力一是来自母亲的“恐慌教育”,比如母子俩逛街,见一男子穿环卫工人背心,喝醉了坐墙根上发愣,这时候小胡薇就能猜着母亲要说什么,“你不好好学习,将来就跟这扫垃圾的一样,整天灰秃秃的,大白天喝酒麻醉自己,你想过这样的日子吗?”
母亲会抓住一切贬损体力劳动者的机会对她完成“榜样教育”,现在想起来,这一套很俗气,而且一点也不政治正确,“但是管用,构成了我从小的学习动力。”
二是脑子灵光,从小到大,胡薇的班级排名一直是前三,没怎么费劲就成了学霸,“可能我们家的基因确实好,我爷爷上的是外交学院,我姑姑上的是北外英语系,我表哥上的是北大临床医学八年本博连读,我自己读的是北大中文系本科加硕士。”
“三个主科,数学嘛就是举一反三,把最难的那批题搞懂了,剩下的题目就都会了;语文、英语,理解然后记住就行了。这都不难啊!”作为考场上的常胜将军,胡薇习惯了赢家的感觉,这种感觉让她相信学习才是快乐源泉。
小升初,胡薇在东城区某重点中学的提前招生考试中,以第一名成绩入选。初中,她不仅成绩名列前茅,还是学校田径队的健将。直到高二,她在文科重点班里依然保持前三的排名,这意味着“考清华北大是稳的”。
她很后悔高二那年没有参加高考,“参加的话我是有把握上清北的。”那样的话,她会以高二学生的身份考入名校,在今后的人生中继续保持胜利者的姿态,认为一切手到擒来,理所当然。可惜她没有这么干,“我不懂啊,我不知道高三会这么累的啊!”
二
进入高三,胡薇发现老师没有新东西可教了。课程内容全在高一和高二学完了,高三的任务就是反复练习过去掌握的知识、做题、考试,为了高考而强化训练。这也是全国各地高中的常态。
强化的结果,就是学习强度一下子上来了,隔天一考,全年冲刺,老师鼓励熬夜学习的同学,因为不熬夜卷子根本刷不完,每天晚上胡薇喝着咖啡做作业,搞到凌晨一点,早上六点半起床,八点上课。她正处于青春发育时期,长期缺觉的后果是眼窝下陷,四肢乏力,心脏不时猛跳。有时候人在课堂上坐着,脑袋发沉,听不懂老师说什么,她就弯腰把头垂向地面,让脑袋充血,这叫“补血”,不是她发明的,是班上同学的流行做法。
一天学习十五六个小时,所有人都处于疲劳状态,同学们会一起交换痛苦和焦虑的情绪,比较各自注意力无法集中、难以投入学习的程度,甚至谈论自杀的念头,“感觉很多同学早就是强弩之末,一直靠意志力死扛着,也不比我好多少。”
胡薇伸出柴火棍一般的胳膊,双臂上举,直立,展示纸片人一样的身形,“你能想象吗,初中我是学校田径队的,还代表学校打过篮球比赛。现在,来阵风都能把我刮跑了。”她的左腹长期疼痛,西医查不出病灶,说是神经官能症,中医说是肝郁脾虚、肾水不足,她自己的说法是高三熬了一年,把身体免疫力熬坏了,导致她总是病恹恹的,有气无力,“现在是跑不得,跳不得,只能在地上做做瑜伽。”“以后我的小孩要是敢熬夜学习,我打断他的腿。”
事情陷入恶性循环,越熬夜,越累,越考不好,胡薇的成绩从前三渐渐掉到三十名左右,这个排名别说清华北大,考北外、外经贸都悬。老师同学看她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,“像对待一个弱者,有点同情的意思。”她觉得自己像一根受力弯曲的筷子,马上要断开了。
高考前两个月,胡薇在摸底考试中排名三十七,她正式崩溃,通知父母不去上学了,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一天吃一顿,拒绝见上门探访的老师,不与任何人交流沟通,“当时的想法就是我认输了,将来可能会成为一个公交车售票员吧,如果死不了的话。”
父亲大怒,说她软弱、逃避,“这些年来花在你身上的钱,打一个金人都有余!读了十几年最后临门一脚了跟我来这套。”母亲则不敢发火,有点投鼠忌器的样子,医院检查,医生说是心理压力太大引发的抑郁症,得休息、调养。
学生崩溃的情况学校并非头一次遇到,教导主任不强求她一定要到校学习,允许请假在家休息,等临近高考再去学校。
其实,以胡薇所在的重点班水准,就算成绩掉到班级倒数的位置,也能考上一本学校,但她那时候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,“要么考上名校,要么完全放弃,疯了。”
在家歇了两个月,看闲书、玩猫、睡觉,离高考剩两周的时候,她简单复习了一遍,去了考场。第一志愿仍是报一心向往的北大中文系,考不上的话,第二志愿落到一本还是二本对她没有区别。
她考上了。
高考题目比班里的模拟考试容易,比她想象得容易,有一种历经艰辛打到关底发现boss是个小怪的感觉。那一届班级出了十几个清北生,她是其中之一。
大哭一场,悲欣交集。悲的是受了那么多折磨,败坏了健康的身体;喜的是总算有个好结果。
经此一役,胡薇想法变了,不再认为自己是“赢家”,“更像是一场大型战争的幸存者。”
三
进入北大后,她听到了一些更为特别的考学经验,比如寒暑假作业是每天一套高考模拟题的量;比如上自习课不许抬头、抖腿、靠墙坐着,否则记过;比如为了省出叠“豆腐块”(被子)的时间,高中三年穿着衣服睡觉;这些经验来自外省的同学,和那些拥有“高考超级工厂”名声的中学。
胡薇硕士毕业前在一家出版社实习,社里的“评书会”上,营销主任说的一番话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——“现在市场上的畅销书,不管它是经管、心理、文学、时尚还是人物传记,其实都在讲一个事儿,那就是成功学。人怎么样才能成功、出人头地,所有畅销书都是在从不同的角度介绍成功方法,因为人人都爱看成功学。”
“我觉得他说得特对,一下子就概括了所有畅销书畅销的原因,”胡薇说,“也概况了我接受的教育为什么是这个样子。”
她想起上高一的时候,数学老师讲到区间的概念,“我连区、间两个字的用法还没弄明白,就急忙往后讲了。为了赶进度,老师甚至会指出课本的哪些内容不需要懂,随便看看就好了,因为不耽误解题,考试用不上。”
“这个状况很有意思,就是教学已经进化到连填鸭式的传授知识都不用了,直接传授考点和解题术。”胡薇说。
原来她是无所谓的,只要成绩能考第一,她接受“怎么见效快怎么来”的做法,但是经过高三的挫败后,胡薇发现一旦考不好,学习对她来说就只剩下痛苦,“分数意味着一切,没有分数,学习没有意义,无论从父母、老师还是你自己的角度,你什么也不是。”
胡薇觉得这事儿挺可悲的,“功利得一塌糊涂。”
她在中文系的南方同学,提到他来自的那个中学,高三学生在高考前一天有集体撕课本的传统,学生们将堆积如山的课本、复习资料撕碎,往楼下抛洒,纷纷扬扬的纸片如暴雪降下,教学楼前碎纸铺成厚厚一叠,能没到脚踝处。
“为什么这么干啊?”
“为了泄愤。”同学回答。
大学毕业后,胡薇已经工作多年。她偶尔会做梦梦见考试,这些梦境无一例外是噩梦——卷子上的题目不会、时间来不及了、考出这么低的分怎么交待……梦中心急如焚,醒来冷汗透身,“我的同学、同事、我老公,全发过这种梦,要说有什么题材是中国人共通的噩梦,考试绝对算得上。”
“希望再过二十年,我的小孩长大后不会再做这种噩梦了,而是能自由地享受学习的快乐。而且学成之后,无论从事什么行业,都能过上体面、有尊严的生活。”胡薇说。
(应采访对象要求,文中胡薇为化名)
原文来源于艺术头条订阅号,未经授权禁止转载一个北大学霸的高考噩梦